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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柯】spiegel im spiegel 镜中镜

这篇比较长就发在主博了( づ ωど)还是在这里归个档

平仄:

*


标题即BGM,爱沙尼亚的帕特写给自己妻子的钢琴曲,很好听很好听很好听xN,请大家务必听一听!


一篇1111节加提前一个月的圣诞贺文(不)
码了快一个月的10k,感觉大限将至✧ʕ̢̣̣̣̣̩̩̩̩·͡˔·ོɁ̡̣̣̣̣̩̩̩̩✧…………如你所见,各种日常,混杂了几乎所有想写的场景,私设盗一先生活着在潘多拉后低调回归。




“重复而循环的音调就像千篇一律的生活,但正因如此,那些细枝末节的交换就足以让生命如此斑斓。”



[1]


さまざまのこと思い出す桜かな


就读高中二年级的江户川柯南正在图书馆随他的侦探团朋友们温习功课,其他四人一字排开坐得规规矩矩,灰原哀侧对着书架,座位稍微远了一点,看起来与群体疏远,其实只是和她爱作旁观者的兴趣相合。吉田步美通常都喜欢坐在最里靠窗的位子,可是今天她没有。在圆谷光彦和元太按着窗边第二个椅子眼神打架咬牙哼哼的时候,她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二号交椅上平息了战火,手边摊着不知道是哪科的笔记,目光却不时被正对的那个,和所有人隔了一张桌子的蓝色身影吸引走,漫不经心的神情,眉毛有着不明显的微蹙,打着哈欠,大概是犯春困,微垂着眼睑,迷迷糊糊的动人,面前除了象征意义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恐怖谷》分册,再无其他杂物。


微风行过,心湖的水纹荡漾开出一朵花。


“…真是奇怪啊。”


灰原哀清冷的声音响起,吉田步美微愣,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轻声:“…是啊,平时柯南君都没有心情来自习呢。”


“啊啊,倒不是这个,”她听见灰原哀说,“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是一个人来。”


吉田步美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读出对方眼睛里的茫然,灰原哀点了点心脏的位置,栗色的春衫随之微陷,落下浅坑,对少女温和地笑。


“因为那个大侦探,这里有人啊。”


吉田步美紧握的手有些发白,紧抿着唇角:“那、那么,小哀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灰原哀移开视线,窗外的樱花含苞欲放,和过去那些数不清的三月一个样,“……是个热心肠的好好先生。”


“这样…”不知为什么并未对性别提出疑问的吉田步美轻轻按了按胸口,妄图平复错乱的心跳,却也没能阻止泄洪的失落透过指缝渗透进空气,她听见灰原接着说:


“…也是一个可以让江户川彻夜难眠的人。”


“……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是啊,”灰原哀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苦瓜脸,语气放缓,“一个厉害得不得了的人。”


厉害得我们都比不上。


她抬眸,看向先前还费劲全身每一个细胞支撑眼皮的少年,亦或者说青年,已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挥白旗落败趴在了桌上,在暖洋洋的春日里,卸下了所有的戒备安睡,任凭元太和光彦如何挠他露在空气中白嫩敏感的脖颈,对着耳朵哈气,也八风不动,大有一副要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真不甘心啊——”在灰原哀好笑地收回目光前,身旁的少女小声嘟囔,“…就这么把柯南君拱手让人。”


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语气,与她记忆里某个旁观的瞬间似乎有了短暂的重合,她顿了顿,手指摩挲过误入书间的吉野樱花,有着一丝春寒的凉意。


在十年前的那个同样的春天,她在铺天盖地的白色和消毒水味道里艰难苏醒的瞬间,也有这样一朵樱花乘着风,打着旋儿,落在她的指尖,不偏不倚,跟着樱花一起飘来的还有那个大侦探口中的“总是装模作样的嚣张的笨蛋”。


能耗费这么多口舌形容一个名词,可想而知此人在某个侦探心里的特殊地位。


不得不说,他们在外形上的相似之处就如同造物主的奇迹,细看分明棱角线条都有区别,只要不是色弱色盲都能辨认出他们瞳孔间明显的色差,可又觉得就是那么像,同样像是行走的发光体,温暖得可以灼伤旁人。


“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令人开心,小小姐,”褪去白色西装的怪盗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礼教,嘴角上扬起一个标准微笑,手指一收一放间变出一朵纸玫瑰作象征意义的见面礼,“我是来看望伤员的,打扰了。”


灰原哀斜了眼她隔壁病床仍在昏迷的江户川柯南,喔,比起她来阵仗可是大太多了,满身绷带不提,瓶瓶罐罐支架仪器一样不少,又把目光落回黑羽身上,她面无表情地往上拉了拉被角,侧身背对不速之客和纸玫瑰,故作严肃的语气:“很可惜,我对你没兴趣。”


这个玩笑好不好笑并不重要,因为目前这个房间里唯二可以眨眼睛动弹的人都不怎么想说话。


漆黑帽檐下的扑克脸有那么一丝崩裂的痕迹,大概也是没料到如此直白天然无修饰的回复,抖手间回收了玫瑰,笑容溶解,留下藏匿着暗潮涌动的蓝眼睛,牢牢锁在悄然病床上的男孩身上,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管子,绷带外尚好的脸色白得没有血色,如果不是心电图依旧不懈地抖着折线,还以为自己站在停尸房。


这种刺眼得让人快要生理性流泪的白色并不适合江户川柯南,不适合这个一直在真相边缘赴汤蹈火的侦探,可上帝造物时像生怕他死得不够,偏偏让他的天生的正义感如此牢不可破,就算真相大白过后留给自己的是绝望的深渊,也一头热地选择往下坠落,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


她听见空气里有人叹了口气,想也知道是对那个大侦探的无可奈何,其中也掺杂着复杂的赞许和欣赏,或许还有些更为难以言喻的情绪,但她此刻没有如此不必要的好奇心,多余。


窗外的晴空万里和那抹樱红灼烧她的眼球,这种带着浓重希望色彩的美好让人心脏抽搐地疼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魔术师的动作和刚才并无过多变化,千变万化的脸色让她难以想象此刻这个人的心情——无论如何,恐怕都很糟糕。她看似平静的声音有些走调的沙哑:“既然好奇…你为什么不问一问。”
明明看出来了。


正小心地绕过试管和仪器拉着被角妄图盖住男孩露在春寒里的手腕的青年身形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恢复正常,故作轻松。


“啊啊,现在不问也知道了,这家伙的事……”


停了停,“真是他的风格啊——”


灰原哀深有同感:“乱来是不是。”


“正解。”像是回忆起什么——大概是大侦探不情不愿地回来表示被宿敌救了的那几次——青年苦笑了一声。


怪盗KID三个月前已经宣布了世纪演出的结束,那是一场华丽而惊世的落幕。没有任何宝石等着被窃,中森警官也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对着预告函——或者不如叫做一个有情怀的演出邀请函更为合适——干瞪眼,脚跺得生疼也无济于事。关东名侦探消失一年多,人送外号KIDkiller的江户川柯南也在不久被接回美国,解谜的工作自然而然落在了凑巧回国的白马少爷的头上,虽说最后证明了时地人事发发全中红心,却仍然有一点让他格外在意甚至最后被采访时还特地拎出来以作批判怪盗谜题美学的佐证。


“——在镜子的彼端等候你的降临。”白马探说,“事实证明这句话与演出内容,地点等都无关系,唯一能猜到的是KID等过什么人。值得一提,如果我是他就不会写这句。”
“诶,为什么?”
“因为如果那个人根本没来,这句岂不是天大的败笔。”白马探甚至颇为不忍地摇了摇头。


这个该死的完美主义。
黑羽快斗狠狠地关掉了烦人的电视。


镜子的彼端当然隐晦地指向着工藤新一,毕竟怪盗KID二代短暂的就职生涯里,这位大名鼎鼎的侦探以另一种形式如此深刻地参与了他的表演,对于这位他的钦点评论家和最佳观众,他总是愿意给予他一点特殊待遇,比如心血来潮写的那句不是谜语的谜语——毕竟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长得很像离奇巧合除了彼此无第三人知。他专心备至地准备着谢幕表演,准备以一个圆满的句号告别过去多年的恩怨和那个诡谲又戏弄人的传说——连带着父亲的份一起。


然后,再好好看一看许久未见的名侦探,在决战时生死的边缘的走马灯让怪盗先生明白了很多,或许他可以趁机讲给他听一听,摘下单片眼镜也没什么不行。
然而工藤新一到底是没有去,连预告函是否看见都是个问题。
彼时他正忙着黑衣的使者在亡灵的边界殊死搏斗,当KID的夜光玫瑰照明广场的那一刻,也许他正好从高空坠落摔断了这根肩骨。


“…解药配方和仓库一起被炸得一干二净,工藤…江户川爆炸前就知道了,”灰原哀说,“……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引爆。”


一秒钟,也只有一秒钟的沉默后,江户川就给出了答复,坚定不移的。


那一秒的江户川是怎样的心情?她想都不敢想。


“虽说真的很可惜,”青年眉宇间晕染着风席卷后的平静,甚至有一点笑意,“——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就不是名侦探了吧?”


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这种温柔,都无一不在证实一个答案。虽说让人不敢置信,但那一定是事实了。


“原来如此,亚瑟罗宾也会栽在福尔摩斯先生身上。”


空气迷一般地凝固,像冻牛奶,不消片刻又溶解在了他垂眸的微笑里。


“…那又怎么样,怪盗喜欢上侦探,也没什么不行的吧?”
怕打扰到安静的轻言细语也掩盖不住与生俱来的嚣张和难以察觉的苦涩,简直让人怀疑他的内心戏到底有多波涛汹涌。
“我啊,可是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呢。但是如果是名侦探的话,似乎也不错。不过真让人不甘心,让我乱到不行的这家伙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现在还……成了这样,真是火大。”


“啧”了一声,尾音模糊处理般消散在空中。


——啊啊,早春的风有点冷啊。


沉寂的气氛和心知肚明的哑谜在毛利兰和护士的细碎对话声出现在视听范围内的那一刻走到了尽头。


灰原哀看着青年黑色的棒球帽消失在白色里,看着那张和工藤新一神似的脸消失在视野里,他坐过的椅子被放回了原位,因为撑在床边而产生的凹陷也被理得平整如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连无意中乘风而来的春日信者,也和他一起走了。


“灰原……灰原、灰原,”她回过神,抬眸撞进星辰里,江户川晃了晃手机,衬衫下的手腕瘦骨嶙峋,尾音还带着哈欠,“我先走了。”
“去接机?”
“诶诶——是说黑羽哥哥吗?柯南记得帮我带个签名!”
“你要签名干什么啦光彦?”
“放到网上会大——卖的!元太真是完全不懂啊!”
江户川柯南将书包甩到背上,半月眼地哼哼几声表示默认:“…知道了。”


众人目送着水蓝色的衬衫悠悠悠悠地消失在书柜转角。


旋转门跳起舞,潜入了几瓣十年前的樱花。









[2]


行き々て  こゝに行き行く  夏野かな



“喂喂,说好要来看我表演的吧?”电话那头的嘟囔在寂静的房间里越发清晰可闻,隐隐带着人群熙攘吵闹的背景音,不甘心似的,“……这可是舞台剧啊!”


是,是。舞台剧。


无论是皮相还是表演技术都可圈可点的黑羽先生,这块自称被深深埋没已久的金子终于有一天被演艺界发现了——啊,其实只是作为特邀嘉宾参演某舞台剧其中一幕的主角,不过黑羽快斗愉快地接受了,毕竟和魔术表演大相径庭,也是一种崭新的体验。


黑羽先生认真到什么程度呢?


暂停了两周的魔术活动,早晨江户川柯南发现睡过头,恨不得自己变身八爪鱼般手忙脚乱地穿好制服,叼着果酱面包片勾着书包带穿鞋的时候,也难以避免台词的洗礼。
“尽情去吧!我的玛利亚!神都知道我永远在你的身边!”
深情无比,激情澎湃。
……
有病吧???
早起为恋人煮面包片的黑羽快斗先生,因为临时起兴的表演,痛失早安吻,惨收砸门声。此刻应有掌……不对,蜡烛。
捂着支离破碎的少男心,黑羽快斗拿着餐刀在自己的面包片上又涂了一层厚厚的蜂蜜,发亮的金黄光泽,一口下去,酥脆的香甜在口中弥漫,甜素因子总能在像这样被名侦探冷漠拒绝的数以百计的早晨给予他慰藉。


窗外天光正好,隐隐似有鸣蝉。屋内的黑羽快斗手脚利索地收拾餐盘,匆忙中解开了一粒纽扣顺便撩起长袖。
一叠白盘在清水中碧波荡漾,黑羽快斗恋恋不舍地从冷水中抽出手。


“该开冷气了吧……?”




“不行——!”少女插着腰,校服裙子保守的过膝,她手里紧紧攥着遥控器避免被上蹿下跳的少年抢过,“这种天气不叫热叫刚刚好!笨蛋快斗!——真是受不了你,在房间里已经待了一周没出门了,要发霉了吧?出去走走!”


“就算你这么说,”黑羽快斗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倚倒在墙上试图索取凉感,“去哪里呢?”


——最好是哪里也不去。他在心里拼命翻白眼。


“诶……那就,八坂神社吧?你上次不是说有想要见却见不了的人吗?”


“那个啊……”黑羽快斗说,“就算是最灵验的神社也是没有用的。”


何况是这么毫无创意的地摊式社号。



结果当然还是去了。他是怪盗又不是侦探,远远没有那么科学绝对主义,加上小泉红子那个超现实超自然超常理的存在,偶尔迷信一下似乎也说得过去。
——当然,他还是愿意把一切归结于“只是在家待得太久了出来透透气”,毕竟要怪盗承认牵肠挂肚一个侦探,实在是太可笑了。


八坂神社在江古田和米花町的交界山上,落在半山腰,被密林掩盖,倒是比家里清凉。


黑羽快斗慢悠悠地走上那条长长长长的石阶,踩得落枝吱嘎作响,身侧是高耸入云的青木,风一过,树叶就唱起了歌。那时他的心情,就像深夜里山中的月光,又是含苞的花。


寂静,却又等待着有什么打破寂静。


石阶尽头渐渐露出一个暗红的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随之心跳也越来越急促,人类在身为人类之前本没有意识,直觉和条件反应已经能无声地告诉你许多言语和眼前景都企及不了的秘密。


黑羽快斗决定遵从一次直觉。


这一次他不是KID,现在不是夜晚,没有月光,也没有夺人眼球的魔术把戏,他也不能乘着虚空的风飞翔。


但他还是想见他,非常非常想见他,和他蓝色的眼睛。


事实上在黑羽快斗察觉到之前,他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迈开了腿,三步并两步地朝上拼命跑去,带起了一阵阵短促的风。


——想要快些到那里。


——好像这样……就能快点到他身边。


那天的江户川柯南总算是小学毕业,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少年侦探团们也相约夏假一起到这座神社浪费青春,虽然被江户川反驳顶多只能算浪费童年就是了。


到了地,气喘吁吁的一众人叫嚷着“好累”“跑不动了”“虚脱——”而倒在了一旁,临时指定只是微喘的江户川柯南为集体代表去参拜。


500元硬币落入赛钱箱里碰撞出沉闷的响声,摇铃倒是清脆悦耳,面色微红的江户川柯南调整了下呼吸,双手合十,闭眼。


耳畔突然空气流动,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时大时小的喘息声由远及近,从背后慢慢涌上来的,还有熟悉的,绿茶和橘子的清香。


脚步声在大概5米的地方骤然一停,像是怔在了原地,唯留被刻意放缓放轻的喘气声时隐时现。


啪嗒。


又靠近了一步。


而熟悉的声音却已经率先抵达了耳侧。


“喂……名侦探,别装了,参拜哪需要闭那么久眼?”


第一句。


江户川柯南好笑地抬起头坦荡地和不速之客对上视线,灰色的T恤皱巴巴的狼狈,大概因为跑过而头发凌乱,可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却在阳光的迷惑下亮得惊人。


“说起来,你的手,还空着吗?”


这是第二句。


“你觉得呢?”江户川柯南眨了眨眼睛,伸出手,黑羽快斗一愣,旋即笑着接过轻吻了一下,指尖穿过对方的指缝,交叉,再紧紧扣住。


“我觉得呢,现在已经没空了。”


在那之前,他有很多次和江户川柯南擦肩而过,转角咖啡厅玻璃上的倒影,货架两面同时拿下巧克力而凑巧对视的空隙,地铁里转瞬而逝淹没人海的背影,星星点点,在他的世界里如流萤,一明一灭。名侦探身边的人比流水线换得还快,时而是矮个子博士和小姐姐,时而那几个小孩又围绕着他蹦蹦跳跳,时而毛利家的小姐会挽起他的手,时而又是些看着就很危险想大叫“放开那只名侦探”的人。
在城市里兜兜转转多少个圈,零零碎碎见过无数次,他都不曾有勇气靠近那个侦探,靠近他的生活,偶尔侦探也会看见他,用探询的眼神描摹他的脸,最终也只选择不发一言。


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的人生轨迹里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对方算进去,离开夜晚,风停止喧嚣后,留下的只有永无止境的万籁俱寂。
何况江户川柯南的轨迹终究是偏了个彻底,他自认为没能给曾经的执着画下句号,看似他年纪轻轻就颇负盛名,实则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没有办法主动面对曾经的宿敌,而他的宿敌,没有立场接近他。


谁会在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里率先举起白旗,或者就这么在沉默中走向灭亡退出得无声无息?


所以当黑羽快斗终于撕开裂口朝他伸出了一只手,他就在第一时间毫不吝啬地回了一个拥抱。





“我也没办法啊,”江户川柯南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手指懒洋洋地勾在喷壶的把柄上,避开繁复的镂空雕花以免被硌疼,手腕一带,清水洒过窗前的一列铃兰,再往前伸,淋上垂地的紫藤萝,黑羽亲手栽培,一反常态的焉嗒嗒,“……最近日本到了雨季,你的宝贝突然闹了蜗牛灾,得处理一下才好吧?”
“管他的蜗牛???!……等等我马上来……我的话剧表演可是一生一次啊!”


竟然执着到这种地步。


“……”江户川柯南将喷壶放回一旁的架子上,为自己恋人的执着而觉得好笑,捏了捏为紫藤萝准备的石灰粉,“知道了,我去就好了吧。”
“真的假的——那我去排演了,等着无懈可击的表演吧。记得调整时差,免得到时候睡不好变熊猫。”
“无懈可击?”故作怀疑的语气。
“百分百的绝对完美。”那头语意带笑,“你可是早就应该知道了哦?”
“诶?你说的是什么什么小偷的时候吗?我已经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挂了,拜拜。”


而首演那天碰巧是那家伙的生日,江户川柯南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不去。










[3]



秋风にたなびく云のたえ间よりもれいづる月の影のさやけさ



深秋的时候,坐着新干线的服部平次和乘着机云的白马探一前一后地到了东京。


得知江户川柯南同学今年刚好18妙龄一枝花,根据日本法律规定,虽然还不能算成年,但也到了适婚年龄,找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后,服部平次愉快的地掏出手机在line上一声吼。


“一句话!!!约不约?”
“………………盗号?”
“哦。”
“名侦探怎么回答的这么自然,服部你平时干了什么???掀桌.JPG”
“我是说…………居酒屋。”
“服部君,教唆未成年喝酒是犯法的。”
“呵呵。”
……




经历了网上撕和正面怼两个环节的四人闹腾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在毛利兰婚礼的当晚约上了居酒屋,四人西装革履,黑白蓝绿,跟南非国旗的一角飘进去了似的。



“啪!”棕黄色的液体抖了抖,白色的泡沫冒着烟流出杯外,服部平次率先闷头猛灌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


“呜哇!”黑羽快斗惊呼,意思是大人的世界真是可怕,好黄好暴力,然而除了语气夸张地拉高了些,porker face根本没有半分松动,毫无诚意又随性的加戏。


“别装嫩了黑羽君,”白马探向来是拆台小能手,“远不如柯南君有说服力。”


“别跟他扯那么多没用的,喝了再说!”服部平次吆喝,“诶……诶!工……柯南别拦他!”



老江湖·28岁·黑羽快斗轻柔地拂开那只伸过来的手并圈住囚在掌心。
然后在六目睽睽中,翻过手腕打了个极其漂亮花哨的响指,将酒杯变没了。
——他自己的,和江户川柯南的。


“好了我们知道你是很厉害的魔术师而且柯南不能喝酒了请把杯子变回来吧谢谢………………”服部平次无语,“摔碎要赔的。”




“说起来,兰小姐的婚礼你们觉得怎么样?”白马探打着圆场却莫名遭到了黑羽的白眼,作出若有所思状。无论如何,像服部平次那样莽撞直接的劝酒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啊,挺好,小兰姐姐她今天很漂亮,”江户川柯南说着,像是能感受到言语中暗藏的落寞,旁边的人抓紧了他的手指,笑意一点一点地漫上唇角,暖黄的光染得笑意更深,像醉人的酒,“一定会幸福的。”


无论对谁都是。


“毛利小姐非常善良慷慨。”而黑羽快斗真诚地评价。




酒过三巡,闲闲碎碎地聊了许多,侦探们和前怪盗,内容总是围绕在凶杀案,凶手,谜题,障眼法诸如此类的话题上,吓得他们的旁桌以为直播死神来了纷纷找借口离开。


“失陪了,我去洗个手。”江户川柯南不小心在手指和衬衫上粘了文字烧,油腻腻的不舒服,摇摇晃晃地撑着地板起身差点滑倒,还好被白马探眼明手快地扶了一把。
白马也喝了不少,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要说四个人的酒量,最烂的估计就是江户川了,原本工藤新一就很少喝酒,因为药物作用身体各部分器官的功能也只减不增。
“我陪柯南君一起去好了。”白马探用眼神制止了正想随之起身的黑羽快斗。


一高一矮的身影意外和谐地消失视野范围,服部平次又开了一瓶酒,抱怨起文字烧没有大阪烧好吃,尽管黑羽再三强调虽然都有个烧但这完全不是应该拿来比较的两种食品。


“话说回来,”以为服部又要发表什么大阪至上美食论的黑羽快斗捂住了耳朵,“你和工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黑羽快斗的手滑了下来,落在杯柄上,半杯没喝完的生啤摇摇晃晃,他偏过头想了想:“唔……如果说正式交往,两年前吧?”





“竟然……两年了?”
“嗯,”江户川柯南安静地用水和文字烧作斗争,转身时却看见一张沉痛的脸,“……白马?怎么了?”
“只是为没办法以侵犯未成年的罪名送某人进监狱而倍感痛苦,回去吧,”白马探拍了拍他的肩膀,恶作剧意味,“工藤君——”


“喔……诶???”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回答,即使他不再是工藤新一,可是仍有过去的人不愿意改变称呼,但也仅限于当初得知他身份的那少部分人。
那里面没有白马探。


看着那双充满惊愕的蓝色眼睛,对方并没有对他的疑问作出解释,也许是因为服部那家伙说漏了嘴,也许是他本就心细如发,无论如何,这都不重要。
没头没尾的问句:“怎么样?”
“你说那家伙…”江户川柯南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稍微有些无奈的表情,“有时候真是超级吵又无理取闹,但是……”




但是什么呢?


但是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他又如此的耀眼,像碎屑的星辰,芝麻般落在暗夜里,难以捉摸也璀璨美丽。


大学时代的时候那家伙的室友佐佐木眼疾复发,医生说也许会逐渐失明,室友为人温和,因为喜欢看侦探小说所以和江户川交情也不错,一时生老病死的慨叹和惆怅令人猝不及防。


“请帮我感谢江户川君,这本书确实十分优秀,尤其是对人性的剖析,真是入木三分。”
“他听见会很高兴。”


“……怎么说,真是遗憾啊,原本是打算在明年春天樱花开的时候向她求婚的。”被问起时,佐佐木抬头看了眼窗外那棵破败的樱花树,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见到,喃喃,“现在见面都不敢呢,说起来她都不知道我这件事。”
“去吧,这周六在学校。”黑羽快斗突然开口,“…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要好好跟爱人说出来吧?逃避的话就算是幸运女神在面前也会视而不见了。”



后来那个周六,他生拉硬拽着江户川柯南在T大教学楼门口深秋万籁俱寂时人造了一场樱花雨,直到现在在T大提起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户川柯南名义上是帮手实则待在最佳观众席,凉津津的秋风也柔和了锋利的棱角。


淡粉色的花海在空中扑散,舞尽了整个春天。


黑羽快斗拿着鼓风机笑得爽朗,甚至对着他吹了一声口哨,他单脚踩上栏杆,熟练老道的动作让江户川以为他会和那些夜晚里一样径直坠入虚空。


排山倒海的喧嚣和欢呼震耳欲聋,隐隐有认出黑羽快斗的人喊着他的名字。


人群里有佐佐木和他的女友,还有数不清形形色色,三两成群或形单影只的人,上一刻他们情绪百态,或悲或伤,或乐或喜,而在此刻映满樱花倒影眼眸里都是惊喜的笑意。


那么强烈的温暖,足以感染每一个人。



“风头出够了?”


“怎么样~”他笑眯眯地准备揽住他的肩膀却突然刹住,朝人群里一个方向挥了挥手,江户川柯南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佐佐木和一位少女紧紧相拥的一幕。



头顶传来若有所思的低声。


“我说名侦探,今年你也国中毕业了,差不多也该答应我了吧?你看你看,佐佐木都要结婚了,我可不想在伴郎团的时候还是单身狗。”


那时他动了动唇第一反应想说幼稚,却为少年真诚而毫无芥蒂的眼神深深动容,脱出口就换了一副样子。


“好了,答应你。”


不过黑羽快斗一副“意料之中,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满意表情还是让他忍不住踹了一脚过去。





“抱歉,不用继续了工藤君,我知道了。”白马探作了个打住的手势,捂眼,实力拒绝了接下来可能会听到的一切,拜托看表情就明白有多虐了,近30却仍旧单身的他觉得心脏被人碾过去了一辆载重100吨的卡车。


“不过那还真是黑羽君的作风,一举两得的双赢局面,既帮助了别人也收获了爱情,总感觉狡猾到令人不爽。”


白马最后评价到,万般感慨地走了。












[4]



雪間より薄紫の芽独活哉



真是……


妈妈都是在新年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的儿子吗?


本该在前去图书馆和剧院路上却被各自的母上一通夺命call吩咐买火锅原料而在岔路口便利商店偶然相遇的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同情地对望了一眼。


今天的菜单原本是番茄蛋包饭。


“……老妈一定会借口发胖吃得很少。嘛,说到底她突发奇想吃火锅大概也就是觉得有气氛一点而已吧。”江户川柯南说着随意地往篮子里扔了两根葱。


黑羽快斗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把葱放回去换成白菜:“不过……你觉不觉得太巧了?”






的确是,非常的巧吧?


因为……门口两位年纪可观却仍旧美丽的女士是挽着手进来的。


“因为,”工藤有希子腾出手笑眯眯地狠狠拍了拍江户川柯南,“在机场很巧地遇见就叫来一起吃饭了❤结果意外得知目的地竟然是同、一、个地方呢!”
说到这里,凑近江户川咬耳朵:“…什么时候住在一起的竟然不告诉我真伤妈妈心。”
“你先数数有几年没回日本了吧。”
“27岁还是会脸红啊小新~”
“你记错了,是17岁。”江户川柯南一本正经。
“话说回来,爸爸因为有事情晚一点才会过来。”
“啊啦,”黑羽千影捧脸微笑,“柯南君真的和高中生时候的快斗很像呢,虽然在报道上见过照片但见到活的还是完全不一样的震撼。”
“对对!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工藤有希子深有同感,情绪高涨。
……
果然,陷入了无休止的谈天说地。





江户川柯南选择回厨房洗锅,看见他有气无力地拉开门进来,叼着勺子的黑羽快斗趁机探头想偷偷瞥一眼客厅结果差点被门夹住,幸好江户川眼疾手快地止住了动作。
“太过分了吧名侦探???”
“白痴!谁让你没事瞎伸头!”




“真是迷一般的新年火锅。”盯着沸腾的锅里鲜红的番茄和丸子,这才意识到所有的参与人员分别是谁,黑羽快斗语意悲壮。
“?”他好奇地看过去。
“比如………………你爸会把我关进监狱吗?”
“噗………………”
“如果真的是这样逃跑就变得很困难了吧,怎么办呢?”漫不经心又意味分明的问句。
“……别担心,就算是要进监狱,抓你的也只有我。”
“啊~原来如此♪”
明知道是个坑还是跳了进去。
江户川柯南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病。




工藤优作和黑羽盗一一前一后地披着雪赶来,一桌子人艰辛地坐在了一块,鲜红的番茄,煮熟后褐色的丸子搭配着翠绿的白菜,七八个白花花的萝卜块横七竖八地躺在正中干扰着配色,似乎实在看不下去了,黑羽盗一用筷子往两边拨了拨萝卜块泰然自若地调整着格局试图让画面顺眼一些。


工藤有希子帮忙给在场的人倒上了顺路买的清酒,友好地给自己儿子换了杯果汁。


“以这种方式见到黑羽先生真是出乎意料。”工藤优作和善的声音响起,感受到突如其来唰唰唰几道视线的黑羽快斗手一抖,筷子差点没拿稳,丸子也溜过缝隙滑落下去。



“说的也是,至少有十年没见过黑羽老师了呢。”工藤有希子陷入回忆,眼神怀念。



黑羽盗一专注萝卜美学的空隙替儿子夹住了那枚半空的丸子扔了过去,丸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轻轻落入江户川面前的空碗,末了不着痕迹地瞥了快斗一眼,眼神里难掩的揶揄让黑羽千影忍不住微笑起来。


黑羽快斗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


黑羽盗一放下筷子,微笑地冲工藤优作举起酒杯:“…世界上总是有许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这样还不错,您认为呢?”


没有漫漫夜色里沉重的包袱,不用在月光下彼此猜忌你追我跑,如此这般。


“啊啊,恰好我也这么认为。”




听见两个少年同时松了一口气,席间的大人们彼此对望,无声地微笑,在橘色的暖光下同时举杯,所有曾经的回忆都消弭在一杯清酒里。


“敬过去,和未来。”





接下来男士们和女士们谈话的内容风牛马不相及,名侦探的爸爸果然是知道什么吧侦探世家真是可怕啊。


窗外冰花纷飞,银装素裹,这么感慨着的黑羽快斗缩了缩头想埋进并不存在的围巾里,膝盖不安分地挪动蹭了蹭江户川柯南的,得到对方的默认后便紧紧挨在一起分享着聊胜于无的温暖。



——新的一年又要来了吧。



END



spiegel im spiegel,极简主义的曲子简单纯粹,恰似两面镜子互相映照,层层反复没有穷尽。









今年最后一篇快新终于——终于是——圆满结束了!!!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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